命妇面相

孟玉楼

西门庆众多妻妾,独孟玉楼得了善终,不仅仅因为她面相好,更多是性格决定命运

《金瓶梅》从清河县风流子弟西门庆热结十弟兄写起,写他如何从一个药房二代,一路经营,搜揽财货,包占妇女,结交朝中奸臣,拜太师蔡京为干爹,成为五品朝廷命官,最后纵欲而死,死后众叛亲离,家产被人侵占,宠妾风流云散,一切皆成泡影的过程。正应了第一回中所写的:“一朝马死黄金尽,亲者如同陌路人

西门庆死后,除了正妻吴月娘有一个孩子孝哥,要守家门之外,其他小妾都各奔前程了,但因她们各造冤孽,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好下场。李娇儿拐财再嫁为张二官的小妾,孙雪娥被卖为娼,自缢身亡,潘金莲被武松剖腹斩首,李瓶儿先前就死了,庞春梅虽然成为守备夫人,却因纵欲太过,死在情人周义身上。唯独一个孟玉楼在西门庆死后,嫁给了情投意合的李衙内,之后又归隐在枣强县安安心心过日子,得了一个善终。正如第29回中,吴神仙给她相面所说:“三停平等,一生衣禄无亏,六府丰隆,晚岁荣华定取,平生少疾,皆因月孛光辉,到老无灾,大抵年宫润秀,口如四字深清澈,温厚堪同掌上珠,威命兼全财禄有,终主刑夫两有余。”

吴神仙对她一生的预测或许有“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”的宿命味道,但是我们看看孟玉楼的言谈举止,她确实有保持财禄荣华的素质,而这些素质同我们被从小教育的、先验性的道德是非理念是有所差异的。在那样一个礼教盛行的社会,她即尊重现有的社会规则,又不被这些社会规则所束缚,能够在每次关键的时刻,做出符合自己利益的选择,从而保证了自己“一生衣禄无亏”,还能“晚岁荣华定取”。因此,黄霖教授赞她:“在《金瓶梅》中,惟有孟玉楼一人,不但不是淫妇,而且有主见,有头脑,一直在探寻着一个女性所应该走的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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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玉楼的父母也不一般

出身一般的父母替她下好第一步棋,有独立意识的孟玉楼自己下好了第二步棋

孟玉楼出身是不济的,虽然书中没有明说她的出身,但是她娘家住在“猪市街”“臭水巷”,按照旧时风俗,她娘家不是屠户之流,也是市井平民,否则怎么回住在这种名字的小区?清河县的CBD是狮子街、县前街这些地方的。但是孟玉楼父母的基因好,又会教养。孟玉楼生的“长挑身材,一表人物,打扮起来就是一个灯人儿,且又风流俊俏,百伶百俐。”。

身材容貌智商是先天条件,这是混入上层社会的初级门票,却不是永保富贵的依凭。孟玉楼的父母还重视对她的职业教育,所以孟玉楼不但人物风流,当家立纪、针指女工、双陆棋子都拿得出手,还有弹月琴的才艺。她的父母应该是身处社会底层,但是生活不至于太窘迫,有余钱和余力对女儿进行教育的,而且她父母是聪明伶俐的,而且目标明确,富有远见的。全不似潘金莲的妈妈潘姥姥,对女儿进行投资,只是为了把女儿卖个好价钱。

“幼嫁从亲,再嫁由身”,孟玉楼的父母为她挑选的初次婚姻就是成功的。依照孟玉楼的出身,孟玉楼要是嫁给做官的,这是高攀太甚。若是人家贪图她的美色,嫁过去多也是做小的,不如弃命从财,先求个衣食无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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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玉楼的父母思路清晰

古代有重农抑商的习俗,商人虽然广有财帛,但是地位不高,若凭着孟玉楼的姿色人物,找个商人当丈夫,是可以达成名义上的门当户对的,进得门去,是要做正头娘子的。这个还不算,孟玉楼的父母为她找到夫家是做贩布生意的,那个时候没有重工业,纺织业成了最为赚钱的风口产业,就连西门庆有了资本也往布匹行业投资的。这就相当于孟玉楼的父母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孟玉楼的优势,用一张点数不高的牌,博得了利益最大化。单单从居住在“臭水巷”的孟玉楼嫁给了南门外贩布的杨宗锡这个信息,我们就可以看出孟玉楼的家教绝对不一般。

果然,孟玉楼嫁过去之后,生活也确实富足得流油,手里有一分好钱,南京拔步床也有两张,四季衣服,插不下手去,也有四五只箱子,金镯银钏不消说,手里现银子也有上千两,好三梭布有有三二百筒。”当然,她在夫家的生活如此,她娘家自然是有分润的,不说往娘家倒腾财产,仅仅是一年四时八节的走动,好处就是无穷的。这比潘姥姥几十两银子卖了闺女实惠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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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嫁显示出孟玉楼的智慧

可是好景不长,杨宗锡出去贩布,死在了外面,孟玉楼又没有生下子女,这样就很麻烦。按照当时的礼法,孟玉楼应该守寡,养大小叔子杨宗保,给他娶妻生子,延续杨家烟火,等到守到一定年限,上报朝廷,还能给自己挣个朝廷表彰什么的。这在旁人嘴里说的多过瘾,你看我们县上出了个贞节妇人,我们太自豪了。

可是对孟玉楼来说太不划算了,老娘苦了一辈子,就为了这个?收着你的贞节牌坊,给你妈妈用吧。我才不是那种愚人呢,我自己没有儿子,养大了小叔子,到时候还要把一干家产交给他,只为了别人口里好听?我不干那种彪事儿,还是要趁年轻貌美,往前走一步。不要在这种地方犯了愚,打错了主意!

可是选谁做下家呢?

选个年轻有劲儿的?虽然自己有箱笼,能受用几年,但他终究有不行的那一天,到时候还有什么好处?难道自己还再嫁不成?

那选个老实巴交的?虽然过去了自己在家里不受委屈,但是若是男人不出息,终是要受苦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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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人根本就认不清自己所面临的问题

自己现在有不少箱笼,要从杨家出去,必然要被杨家人阻拦,搞不好会弄一个净身出户,因此,自己必须找一个有钱有势的,才能让自己的财产有所保障,这才叫前进一步,莫听旁人哔哔,打错了主意。至于他是不是有正房、是不是有闺女、是不是有三妻四妾、是不是把持官府,都是次要的了。目前只有选择清河县的一霸西门庆,只有嫁给西门庆,自己才有安稳日子过。

他老人家名目,谁是不知道的!清河县数一数二的财主,有名卖生药、放官吏债西门大官人,知县、知府都和他往来,近日又与东京杨提督结亲,都是四门亲家,谁人敢惹他!

不出孟玉楼预料,结婚当日,杨家娘舅张四果然带人来搜检孟玉楼的箱笼。幸好被西门庆安排的杨姑娘一顿臭骂,并西门庆调拨来的一二十名军牢和小厮蜂拥而上,把孟玉楼的箱笼抬进了西门家,留下张四气得大睁双眼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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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玉楼的平衡之术

进入西门家,孟玉楼认清形势,很好地维护了自己的地位

孟玉楼嫁给西门庆,真未必是喜欢西门庆这个人,更多地是解决她从杨家这个坑里跳出的问题。所以进入西门家之后,她也没有刻意地去争宠。孟玉楼不像潘金莲那样,她自己有钱,用不着巴结西门庆来争东西。

但是西门庆家里妻妾成群,有名分、没名分的,明争暗斗十分激烈,孟玉楼要想过安稳日子,也不能无所作为。孟玉楼的头脑很清醒,她以最少的能量损耗,达到了自己安稳过日子的目的。

孟玉楼嫁入西门庆家的时候,还没有太多的是非,她只要和正房吴月娘处理好关系就行了。但是随着潘金莲的嫁入,孟玉楼的处境就变得复杂了。

西门庆的妻妾中,吴月娘作为正房夫人,拥有超然的地位,她自己是单独一派。先前入门的二房李娇儿和孙雪娥是一派,她们不太受西门庆的宠爱,但是她们来家早,有一定的地位和权力,并且李娇儿掌握人情往来、银钱出入,孙雪娥单管率领家人媳妇,在厨中灶上,打发各房饮食。按说潘金莲入门来应该敬重老人,可是她依仗西门庆的宠爱,在家“恃宠生骄,颠寒作热,整日夜不得个宁静,且性极多疑,专一听篱察壁。”挑起了新旧之争。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,她甚至还栽培了丫头庞春梅,来对抗李娇儿和孙雪娥。

这样西门家的小妾就形成了二比二的形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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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雪娥太蠢了

孟玉楼在身份上,她属于新人,会遭受李娇儿和孙雪娥的天然敌视,她的年纪又比二人大,却要屈身老三。孟玉楼若是俯首巴结她们两个人,实在是难看,况且李娇儿出身风尘,孙雪娥则是西门庆前妻的丫头。

因为旧人对新人的敌视,让孟玉楼暂时和潘金莲联合在一起了。但是与庞春梅和潘金莲的关系不同,她和潘金莲交朋友并非是意气相投,只是理智的选择。

她在西门庆家的策略基本上是,抱定吴月娘的大腿,坚决维护吴月娘的主母地位,适当帮助潘金莲,利用潘金莲抵挡旧人派的攻击,自己好安稳过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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冒冒失失的孙雪娥

第12回中,潘金莲和琴童勾搭,留下了一个葫芦锦香囊,被西门庆抓住把柄,好一顿责打。若此时潘金莲被西门庆撵出去,那么就会留下孟玉楼独自面对孙李二人的挤兑,这不是孟玉楼想要的,因此她出面为潘金莲辩解了,她相信自己说的话对西门庆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。

“你休枉了六姐心,六姐并无此事。都是日前和李娇儿、孙雪娥两个有言语,平白把我的小厮扎罚了。你不问了青红皂白,就把他屈了。你休怪六姐。却不难为六姐了。我就替他赌了大誓。若果有此事,大姐姐有个不先说的?”

后来,又来了一个李瓶儿,李瓶儿也有钱,也不争宠,可是搁不住西门庆就是宠她。孟玉楼和潘金莲原本想拉拢她了,没事就找她一处玩耍,表面上新人派的力量增加了,可是这个局面被李瓶儿怀孕的事打破了。

西门庆妻妾中新人和旧人的冲突,转成了潘金莲和李瓶儿这两个新人之间的矛盾。孟玉楼很懂得平衡之术,李瓶儿没有想着拉帮结派,只想自己过自己的日子,享受西门庆的宠爱,但是她不想宅斗,却不能躲开宅斗。宅斗问题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,谁忽视它的存在谁就要吃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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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派别生存不下去

孟玉楼对这个问题是认识的很清楚的,因此她选择了宅斗心很强、战斗力很强的潘金莲。李瓶儿怀孕了,孟玉楼即便是巴结她,对自己也丝毫增益都没有,不如用潘金莲来制衡李瓶儿,自己坐收渔翁之利。

同时她还保持清醒,不像潘金莲那样全身心地投入斗争,这样很容易出事的,也很容易造孽受报应。

自从李瓶儿怀了孩子,潘金莲对李瓶儿的言语攻击就没有停止过,屡屡在吴月娘面前诬陷李瓶儿的孩子不是西门庆的,可是每次都被吴月娘呵斥。李瓶儿生孩子的时候,潘金莲更是气的要死,就拉孟玉楼到一边去说坏话,孟玉楼提醒她去看望一下,做做样子也好。

潘金莲一面不是一面,说道:你要看,你去,我是不看她,她是有孩子的姐姐,又有时运,人怎得不看她?头里我自不是,说了句话儿,只怕是八月里的,叫大姐姐白抢白白相。我想起来好没来由,倒恼了我这半天。”

孟玉楼从来不在言语上不尊重,这样很容易叫人抓住把柄,按上不贤的名头,这一点她绝不和潘金莲一样。因此她说:“我也只说她是六月里孩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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潘金莲有些不识时务了

这反而引出了潘金莲的坏话来了:

“这会子怎么连你也糊涂了?你看我跟你细算算:她从去年八月过来,又不是黄花大闺女,当年怀,入门养?一个婚后老婆,汉子不知见过了多少?怎么一两个月就怀胎,还认作是咱家的孩子?我说差了?若是八月里孩儿,这孩子还有咱家些影儿;若是六月的,踩小板凳儿糊险神道——还差着一帽头子哩。失迷了家乡,哪里寻犊儿去?”

孟玉楼却知道轻重,会装好人,提醒她:“五姐这是怎么了?感觉你今儿说的话怪怪的!”

结果潘金莲还在喋喋不休,发泄自己的不满和嫉妒,孟玉楼只不理她,可见她和潘金莲并非一路,只是出于需要才和她相好的。

潘金莲自从李瓶儿生了孩子,常怀妒忌之心,每蓄不平之意,常常想着谋害官哥儿。这个时候,孟玉楼与潘金莲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了。

私底下,孟玉楼好潘金莲更加亲密了。潘金莲在孟玉楼眼前夸说自己抓住了李瓶儿和小厮私通的证据,勒索了李瓶儿一件织金的衣服。明知道是没有边儿的事儿,孟玉楼也顺着潘金莲的性子夸她是“属面筋的,倒且是有筋道的。”喜得潘金莲高兴的什么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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聪明人

但是在吴月娘眼前,潘金莲如何攻击李瓶儿和官哥儿,孟玉楼却从来东拉西扯地不搭她的腔。潘金莲说得过分了,只她被吴月娘骂的讪讪的,没有脸面,从来不会呱嗒上孟玉楼。

第40回上,李瓶儿的儿子官哥和乔大户的女儿结下娃娃亲。两家席前,乔大户娘子、吴月娘、李瓶儿披红簪花递酒,好不风光,真真的把潘金莲气得肺都要炸了。她“母鸡中的战斗机”属性就表现出来,借着西门庆说乔大户的女儿是房里人养的,一张破嘴就开始哔哔了:

“嫌人家是房里养的,谁家是房外养的?就是今日乔家这孩子,也是房里生的。正是:‘险道神撞见那寿星老儿——你也休说我的长,我也休嫌你那短’!”

西门庆虽然好滥淫,但是大事上他不糊涂。与乔家结亲是西门庆的裙带大计,他就指着这些关系扩大自己的势力的,岂容潘金莲在厅堂上置喙!当即就心中大怒,翻脸骂道:“贼淫妇,还不过去!人这里说话,也插嘴插舌的,有你什么说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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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暴男

自己找些没有脸,孟玉楼也没有出面回护她,等潘金莲回屋哭泣,孟玉楼又回来安慰,不过说些没有用的话语,做做样子就是了。

之后潘金莲又因为西门庆把金镯子给李瓶儿儿子玩丢了一个,而顶撞西门庆,被西门庆一顿胖揍,这种没有脸的事,孟玉楼从来不沾上一星半点。她和潘金莲的所谓的友谊相好,只是在利用她罢了。

潘金莲在旁,接过来说道:“不该拿与孩子耍?只恨拿不到他屋哩!头里叫着,想回头也怎的?恰似红眼军抢将来的,不教一个人儿知道。这回不见了金子,亏你怎么有脸儿来对大姐姐说,教大姐姐替你查考各房里丫头。教各房里丫头,口里不笑,眼里也笑!”

几句说的西门庆急了,走向前把金莲按在月娘炕上,提起拳来骂道:“恨杀我罢了!不看世界面上,把你这小歪剌骨儿就一顿拳头打死了!单管嘴尖舌快的,不管你事也来插一脚。”

当李瓶儿死后,西门庆独宠潘金莲时,孟玉楼就不怎么亲近潘金莲了,而是转向支持主母吴月娘。她始终利用妻妾之间的制衡关系,来保持自己的超然地位,这一点不得不佩服她的高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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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楼人醉杏花天

西门庆死后,她既没有着急忙慌的改嫁,又没有死守贞洁

西门庆一死,这偌大的家族就没有了主心骨,吴月娘不久就生下了自己的儿子孝哥儿,她有了儿子就有了固守西门家产业的理由。但是自她之下,大家都没有孩子,继续留在西门家是无利可图的,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情。可是外面还有礼法,还有物议,若是立刻要改弦更张,对女子的风评不济,以后也很难立足。

但是娼门出身的李娇儿就没有那么多顾及,她先是趁吴月娘生产之乱,就盗走了房里的五锭银子。在西门庆出殡之日,李娇儿的侄女李桂卿就对她说:

“妈说,你摸量你手中没甚细软东西,不消只顾在他家了。你又没儿女,守甚么?昨日应二哥来说,如今大街坊张二官府,要破五百两金银,娶你做二房娘子,当家理纪。你那里便图出身,你在这里守到老死,也不怎么。你我院中人家,弃旧迎新为本,趋火附势为强,不可错过了时光。”

这是绝对的实用主义,她的理也不错,只是做得太难看了。

其他的小妾也难守住,吴月娘自己现在没有了老公,却有一个儿子,眼前留这些妖精也是烦心,即便不是她们自己要走,也寻些理由打发了的,庞春梅被卖、潘金莲被撵、孙雪娥被拐,这样的离开方式都不好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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找个帅哥过下半辈子不香吗?

唯独孟玉楼安守本分吴月娘相守,寡居一年余,尽了本分之后才另外嫁人,这样就好看多了,而且孟玉楼再次出嫁,并不是因为她主动提出的,而是清明节时,为西门庆上坟时,被李衙内看中,托了陶妈妈前来说媒的,没有淫奔的丑名。

就像我们在开头说的,倘若孟玉楼一时被贞节不贞节的理念说束缚,为西门庆守寡一生,除了虚名和漫长的苦楚,她什么也得不到的。还不如嫁给李衙内的,孟玉楼的账算得很清楚,只有这样才能“一生衣禄无亏”,“性格决定命运”往往就体现在这些关键的抉择时刻的。

“男子汉已死,奴身边又无所出。虽故大娘有孩儿,到明日长大了,各肉儿各疼。闪的我树倒无阴,竹篮儿打水。”“我不如往前进一步,寻上个叶落归根之处,还只顾傻傻的守些甚么?到没的担阁了奴的青春年少。”

尽管孟玉楼已经三十七岁了,但是她对自己的前途一点也不放弃,精心打算着自己的未来,只有这样的人才配有美好的未来。

陶妈妈道:“如今娶娘子到家,做了正房,过后他得了官,娘子便是五花官诰,坐七香车,为命妇夫人,有何不好?”

为了匹配李衙内的年纪,她还请人改了年纪改成三十四岁,女大三抱金砖,她又与李衙内两情相悦,还有不成的?

因她嫁的是李衙内,吴月娘不敢留她的箱笼,尽数叫她拿走,之前嫁西门大姐时,西门庆用了她的一张拔步床,也把潘金莲房里的螺钿床配给她,丫头什么的也不敢留,全不似撵潘金莲时那样绝情。

就这样孟玉楼这个三嫁之妇,又带着金梁冠儿插着满头珠翠,穿着大红通袖袍儿,盖上红罗销金盖袱,抱着金瓶,风风光光再做正房夫人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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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浪小人陈敬济

孟玉楼婚后的一个小插曲,也可以看孟玉楼性格

孟玉楼和李衙内结婚后,夫妻感情和谐,公公李知县升任浙江严州通判,他们也随行而去。可是中间遇上了陈敬济要诬陷孟玉楼,说她私藏了自家寄放在西门庆家的杨戬的八箱金银细软,玉带宝石应没官之物,并且拿着孟玉楼的簪子当证物。

孟玉楼一看他拿着自己的私物,不好拆辩,当即变成笑吟吟的脸儿,拉着他的手,哄骗他说:“好姐夫(西门大姐的丈夫),奴斗你耍子,如何就恼起来?”看四下无人,还对他说:“你既有心,奴亦有意。”还当场和女婿陈敬济亲起嘴来,连舌头都咂过了。

陈敬济以为得计,约孟玉楼夜会,孟玉楼将计就计跟他约好夜半在府墙后等待,自己先丢就积攒的金银细软过墙,让陈敬济接着,然后自己再乔装打扮偷偷出门与他私奔。在此处,作者有个评价:

看官听说,正是佳人有意,那怕粉墙高万丈;红粉无情,总然共坐隔千山。当时孟玉楼若嫁得个痴蠢之人,不如敬济,敬济便下得这个锹镢着;如今嫁这李衙内,有前程,又且人物风流,青春年少,恩情美满,他又勾你做甚?休说平日又无连手。这个郎君也是合当倒运,就吐实话,泄机与他,倒吃婆娘哄赚了。正是:
花枝叶下犹藏刺,人心难保不怀毒。

孟玉楼稳住了陈敬济,回头就跟自己丈夫商议,取了府衙内库藏的二百两赃罚银子,从墙头丢过去,当场抓了陈敬济,以盗取官银的罪名把他押送入官,真真地有些绝了。虽然诬陷陈敬济的事情被严州知府徐崶拆穿,放了陈敬济,又把李通判骂了一顿,李通判恼羞成怒,逼他儿子离婚,无奈李衙内和孟玉楼情深难分。李通判只好让儿子儿媳回老家枣强县好好学习,以后好考取功名了事。

算命先生看孟玉楼的八字,她四十一岁上还能生下一子,夫妻偕老,一生好造化,荣华富贵无比,这就是很圆满的结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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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于这浊世,岂能完全干净,起码要顺遂如意

或许有些人会觉得不佩服孟玉楼的为人,觉得她有些心机深沉,不够光明磊落,可是谁规定这个世界上要光明磊落呢?圣人们说的那些个光明磊落真的是生活的智慧吗?那为什么你遵循这些光明磊落,日子却没有过好呢?而且,大家真能始终如一地自己遵守光明磊落吗?还是光明磊落只是用来PUA别人的,而自己是要奉行实用主义的?

孟玉楼在本质上也不是坏人,她待人接物是尊重这个社会的基本规则的,她尊重吴月娘;和其他人关系也比较融洽;也有仁慈之心,曾经接济过磨镜老人;虽然有自己的看法,却从来不言语伤人;当陈敬济提到因为吴月娘,才导致潘金莲被武松杀害时,她还规劝陈敬济不要有太多的怨恨。但是当外在的社会规则明显地开始对抗自身利益时,她又有智慧可以分清进退取舍,也有能力在不反抗社会规则的前提下,争取自己的利益,或许这就是我们要从她身上学习的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