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初年,北方有一位商户人家的公子,名唤秦生。

他自幼饱读读书,但是由于人生性放荡不羁,不爱四书五经,偏偏好写诗词歌赋,对乐器尤其精通。

在他二十岁这年,秦生想一人去京城游学,于是独自一人骑着一头瘦弱的骡子,行走在山林中的一条小道。

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
蒙蒙细雨中,秦生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人骑着头驴子跟着他。

他驻足定睛一看,原来是一个貌若天仙,身材窈窕的妙龄姑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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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不觉,天色渐渐暗了下来。

到了晚上,雨越下越大,都快看不清前面的路了。

秦生心里着急起来,要是前面有个避雨的地方就好了,不然等下非淋的生病不可。

正愁无处可去之时,刚好看到道路旁有几间房子,年久失修,破破烂烂的,好像空着没人住。“破房子总比没房子好。”

秦生打算钻进去暂时避避雨,回头一看,见姑娘也跟着他进来避雨。

想想这场景,孤男寡女,独处一室,夜黑雨大,就算是柳下惠也难耐心中的寂寞。

秦生觉得浑身不自在。

他怕控制不住自己,想出去,但是外面下着瓢泼大雨,想把姑娘赶出去,这也不是自己的房子,有什么理由赶走姑娘?

只能到房间中的一个角落里面,闭眼假装睡觉,也不和姑娘说一句话。

秦生辗转难眠,屋外不时传来大毛驴的叫声,他觉得很奇怪,为何今夜毛驴叫唤不止呢?原来那头大毛驴见到了自己的瘦骡子,想套近乎,于是“噢儿——噢儿”地叫唤起来,分明是在向瘦骡子示好。

原来这毛驴像自己一样,对异性动起了歪心思,想到这里秦生不由笑出了声音。

“呵呵……”秦生听到一阵咯咯的笑声,睁开眼睛发现姑娘正直直盯着自己,用袖子捂住嘴笑着。

姑娘的袖子遮了一半,她的脸看起来像桃花,她的眼睛看起来像星星……秦生不禁脸红了,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。

秦生心里痒痒的,暗暗想到: “今夜漆黑一片,下着雨,四周无人。是时候做点好事了。”于是秦生靠在姑娘身上,挑逗地说: “小娘子,今天大雨把你我困在这破房子里,也是缘分。你的驴和我的骡子在外面相亲相爱,就像一对神仙眷侣。我们为什么不学学他们,互相依偎,互相取暖呢?"

姑娘佯装生气,瞪了他一眼,说: “你怎么这么无理?”说完转头不理他。

秦生从身后一把将姑娘抱在怀中,轻轻地说:“外面夜黑雨大,你我能在这相遇,是上辈子修来的缘份,娘子你就成全我吧。”

姑娘其实早就有意了,说:“奴家如果对你没意思,就不会跟着你过来了,只不过我婆家就在附近,要是被他们知道了,你怕是会死于非命,不妨跟我去娘家,那里不用担心。”

说完,便将头靠在了秦生的肩膀上

秦生此时早已丧失了思考能力,只想抱得美人归,于是骑上牲口跟她去了。

他们走了不久,就进入了山区。

道路崎岖不平,很难走。

他们走了几十里才到她家。

这是一个大院子,四面环山,有很多高大的树。

在山涧和山边,只有一个大院子,周围没有其他人。

看到这一幕,秦生心中疑惑起来,但他没有出声。

姑娘笑了,好像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,还没等他问,笑着解释道:“公子,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家一个人住在这里吧?这是我爷爷为隐居而建的房子。我家在这里住了一百年了。这里山深人密,很少有人来。”

他们边说边走,不一会儿就到了大门口。

入口处有九级台阶,台阶两侧有两只威武的石狮,朱红大门上有两个闪闪发光的铜环。

他们跳下牲口,用鞭子敲门。

过了一会儿,两个丫鬟应声为他们开门。

两个小丫鬟梳着小发髻,长得眉清目秀。

一个穿着红色衣服,姑娘叫她丝雨,另一个穿着绿色裙子,姑娘叫她含巧。

进了大门,秦生更是觉得整个院落富丽堂皇,雍容华贵,花团锦簇,两边是抄手游廊,当中是穿堂,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。

转过插屏,小小的三间厅,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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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面五间上房,皆雕梁画栋,两边穿山游廊厢房,挂着各色鹦鹉、画眉等鸟雀。

姑娘带他进入房中,命丫鬟奉茶,自己进去换衣服去了。

须臾姑娘就换了衣服出来,穿着一身绫罗绸缎,比先前艳丽了十倍,犹如天上下凡的仙女。

姑娘笑着对他说:“公子,你也换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,刚才路上被淋的不成样子了。”

秦生问她:“你让我换衣服可是要拜见你的父母?”

姑娘摇摇头,不由得泪流满面的说:“奴家是个命苦之人,父母早就双亡了,只和姐姐妹妹相依为命。”

于是拉着秦生的手进了闺房。

闺房布局精致典雅,几案楠木檀香。香炉和花瓶由黄金制成,并雕刻有珠宝。

北面放一张玳瑁嵌床,南面放一扇蛤壳嵌窗,东墙一幅古画,西墙一幅相思图。

金狮香炉熏得异香,地面平整如镜,没有一丝灰尘。

姑娘把韩樾按到座位上,小丫鬟捧上香茗,芬芳扑鼻而来。奇怪的是,杯里只有一片茶叶,叫不出是什么茶。

秦生问姑娘:“娘子,我们虽已经相识,但是我却不知道你姓甚名谁,可否告诉小生?”

姑娘开玩笑地说:“你为何要知道,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?”

秦生笑着说:“娘子,这对于我来说真的重要,我并非风月中人,从不留恋风月场所,我只想好好的和你开始这一段感情。”

于是姑娘把家中的事情一一告诉秦生,自己姓韦,名叫娟娘,家中有三个姐妹,自己排行第二。

几年之前,她已经嫁给阜平的元家。

可是三年前,元家与人结了仇,结果全家上下都被仇人杀了,她那天正好外出,幸免遇难。

姐姐名叫阿妍,嫁到了上党;妹妹叫秀娘,嫁到了灵丘。

娟娘和秦生同岁,本来今日打算去灵丘看望妹妹,可是在路上碰到了秦生,深深的迷上了他。

娟娘含情脉脉望着秦生说:“我们一定是有缘纷的,不然就不会碰到一起了?”

秦生说:“我记得你说过‘你的婆家很厉害’,这些话又怎么解释呢?”

娟娘笑着说:“那不过是哄你的话罢了,不然你怎么会和我回家呢?”

秦生也笑着说, “小娘子,你还是老实一点吧?才在一起半天,你看你说了多少谎话了。”两个丫鬟只是捂着嘴在一边偷偷的笑。

过了一会儿,丫鬟摆好了桌子和酒水。

娟娘一会儿忸怩,一会儿傻乎乎,有时倚着秦生,有时温柔地躺在他怀里。

秦生乘着酒兴,对姑娘百般温存,真真放浪形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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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摒退丫鬟,移开蜡烛,双双上了绣床。

那一夜,两人快活似神仙。

从此,他们彼此深深依恋,不忍分离,白天喝酒,晚上赏月赏花,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。

一天,娟娘去看望她的姐姐。秦生在家无事可做,所以他靠在栏杆上独自看鱼。

正好丝雨送茶,秦生看到她长相甜美,越看越喜欢,情不自禁的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
谁知丝雨并没有推脱,嗔怒道: “娘子刚出去,公子就如此放肆?”

秦生不听则已,一听这娇柔的声音,身子都瘫软在地,一把拥抱住她说: “你太美了,让人难以自控。”

两个人如胶似漆,可是还没尽兴,含巧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了。

秦生心猿意马,又打上了含巧的主意,心想:反正做一件坏事也是做,做两件也是做,何乐而不为?

于是秦生向她招招手示意让她过来。

含巧何其聪明,知道秦生对他图谋不轨,于是转身要跑。

秦生扔下丝雨去追,眼看就要追上含巧时,忽然听到院外传来说笑的声音。

含巧边跑边回头笑着说:“公子别闹,小娘子回来了。”秦生急忙停下脚步。

不一会儿,外面传来阵阵敲门声。

含巧理理鬓发,打开门去接人,高声笑着说:“秀姨好久没过来了,这段时间身体欠安?”丝雨跟着过来了,含巧说:“红姐还不过来问好?灵丘的秀姨来了。”

丝雨满脸通红地行了两个礼,说:“小娘子去灵丘了,不知何时才回,秀姨先在这儿住下吧。”

秦生藏在房中,偷偷的瞥过去,只见一个貌若天仙的妙龄姑娘,扶着一个小丫鬟,慢悠悠的走了进来,风情万种。

秦生目眩心跳,无法回避了,不得已上前作个揖。

秀娘大吃一惊,连连往后退去,羞涩地遮住了脸,低声问丝雨:“公子是何人?”

丝雨还来不及回答,秦生便抢先说:“在下是商人秦生。”

秀娘又问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
秦生说:“你姐姐请我来做客的。”

秀娘立刻变了脸严厉地说:“姐姐守寡三年,这院子里面从来没进过男人,你实话话说,是进来做什么?”

秦生看她严厉的样子中,吓的浑身发抖,跪倒在地下说:“小人罪该万死,求秀姨饶恕。”

秀娘严肃地说, “谁是你姨?本来应该拉你去见官,但是还是等姐姐回来,当面对质。”

秦生听到她这样说,连忙磕头感谢她。秀娘又问: “你在这里住了多久?”

秦生汗如雨下,说: “已经一个多月了。”

秀娘上下打量了他半天,厉声问道: “你整天都在干什么?”

秦生小心翼翼的说: “没什么,就在这里住着休养身体。”

秀娘看着他的样子,忍俊不禁,说道: “真的吗?我看你精力充沛。肯定没做什么好事!”

秦生知道秀娘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行为,所以他低着头,一言不发。

含巧捂着嘴咯咯地笑。

秀娘盯着丝雨,丝雨的脸变红了。

秀娘走进房间,把丝雨叫到身边,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。

过了很久,丝雨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,点点头,捂着嘴,笑着出去了。

丝雨朝秦生点头打招呼道: “来,我同公子说句话儿。”

秦生跟着她到了西边窗户的底部。

丝雨握着他的手,在他耳边窃窃私语: “秀姨也看上了你。她今晚想留下来和她谈谈,让我告诉你。明天小娘子回来,千万不要告诉她。”

秦生听了欣喜若狂,说: “谢谢秀姨成全!”

丝雨转身回去了。

天刚刚昏暗下来,秦生就见含巧提着灯,丫鬟们捧着美酒佳肴进进出出,丝雨满脸笑容的对秦生说:“公子,可以进去了。”

秦生走上台阶,丝雨挑起帘子,秀娘笑容可掬地说:“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,你不会认真的了吧?”

秦生答道:“小生毕竟是外人,一开始看你的神情,十分慌乱,但是后面知道秀姨是吓唬我,所以也就放下心来。”

秀娘咯咯的笑道:“你真是伶牙俐齿,天天做些坏事,还不认错?”

秦生脸涨红了,听了这话,忙请求自罚三杯。

含巧从旁逗他说:“公子不胜酒力,今天还敢喝吗?”

丝雨低声说:“公子,想你今晚只能抓酒杯了。”

含巧又打趣说:“我看先生哪里单抓酒杯,还抓了丝雨的绣鞋呢。”

丝雨面红耳赤,不再吭声了。

秀娘和秦生都笑了,并各自赏了她俩一杯酒。

当晚,秦生和秀娘又游龙戏凤起来。

秦生十分疲惫,太阳升起老高他还在呼呼大睡。

这时秀娘已经起床了,对着镜子梳妆。

忽然,丫鬟急冲冲地跑进来报告说:“娟姨回来了!”

秦生正在睡梦中,一听见这话,立刻急得手足无措,光着身子跳下床,慌里慌张地不知往哪里躲,最后,还是藏进了帐子里。

秀娘脸色一点也没变,照常擦胭脂、扑粉。

过了一会儿,娟娘走进房间,瘫倒在椅子上,用胳膊肘猛捶,怒目而视。

丝雨和含巧静静地站在门帘外,浑身发抖。秦生吓得屏住呼吸,躲在鸳鸯帐中静听。

但是秀娘仍然在不急不慢的化妆,好像一点也不紧张。

大约一个时辰,她才打扮完毕,洗了下手,整理了一下衣服,慢慢走到娟娘身边,拍拍她的背,笑着问: “姐姐回来了?我听说你去灵丘了,我们分别这么久了,你看到也不笑笑,是生我的气?”

娟娘冷笑道: “你真是我的好姐姐,还故意装糊涂?”

秀娘仍然面带微笑说: “我当然知道你生气了,可是你直接带着野男子在家居住,也不和我打一声招呼?”说着,捂着脸哭了起来。

娟娘见妹妹真的哭了,赶紧起身擦眼泪,安慰道: “妹妹这么大了,还和小孩子一样,说哭就哭。我们姐妹情深,公子是我的,也是你的,不足挂齿。”

秀娘这才破涕为笑。

娟娘把秦生拉出帐外,只见他仍浑身没穿衣服,满脸通红。

娟娘和秀娘互相瞅着捧腹大笑,让他快把衣服穿好,省得丢人现眼。

秦生身边有两位美人相伴,每天都沉浸在欢乐中,乐不思蜀,不知不觉,已经过去半年有余。

一日,三个人在花园里一起喝酒吟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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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生抬起头,看到屋檐下,一些老燕子正在喂小燕子吃东西。他一下子思乡心切,尤其想念起家乡的母亲,不由得潸然泪下。

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娟娘和秀娘后,她们脸色很快变得苍白。

秀娘哭了,而娟娘伤心地叹了口气, “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,只是这次分开后,我们就很难见面了。”

于是三个人相对而泣,闲聊家常,一宿未曾合眼。

次日,秦生就起程回家了,离别之际,他信誓旦旦地说:“两位娘子不要挂念,我看望过母亲,一切安好,就会来与你们相聚。”

三人依依惜别之后,秦生就起身回家了。

临别之际,他对天发誓地说: “两位娘子勿挂念,等我看望完老母亲,就回来和你们相聚。”

三个人道别后,秦生起身回家了。

然而,当秦生回到家时,发现母亲已经去世七天了,而且母亲在去世前一直在呼唤他的名字。秦生非常痛恨自己,不应该如此贪念美色,没有为母亲尽终。

他越想越懊悔,得了一场大病,卧床不起,在家人精心护理了大半年才得以康复。

生病期间,他时常想起娟娘和她们对自己的好,于是他收拾行囊,循着老路进山,到了原地一看,这里,山水依旧,树依旧,风景依旧。

可是,房子没了,只剩下岩石和冷泉,云海和红树林,孤山,鸟鸣,四处张望,无处可寻。他一直逗留到晚上,才伤心地回去。

改自明清志怪小说,大家不要当真。